尘埃落定,这些人才陆陆续续离开本不该如此热闹的柴房。
杜茵倚靠在墙,终于闭上眼,长舒了一口气。
这具身体过于笨重,伤痕累累,虚弱不堪。但她还是很庆幸,自己能有个活下去的机会。
只要活下去,就有希望!
所以当务之急,不是还钱,而是修复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。
正待她闭眸沉思之际,柴房的门突然发出一道细而长的“吱呀”声,一线光亮泻在了灰暗脏污的地面。
一个瑟缩的身影小心翼翼地从那条缝里钻了进来,轻手轻脚跑到床边:“杜茵?”
听到动静,杜茵疲惫地蹙眉抬眸,看清了眼前啜泣着的少女。
她是杜茵在太子府里唯一的好友,同为粗使丫鬟的阿年。因为性格温软懦弱,她平常也没少受欺负。
“她们可真狠,为了让你帮她们干活,就把你打成了这样……都怪我,我当时应该拦下她们的。可,可我根本打不过她们……”
阿年的声音里带了哭腔,话也说得断断续续。
杜茵的眼底染上了一层柔和,她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还不算太难看的笑:“不怪你。这柴房可放不下两张床,我一个人躺着都嫌小。你要是被打伤了送过来,恐怕只能睡地上。”
听出来她是在自嘲,阿年破涕为笑:“你现在怎么也会开自己玩笑了。”
从前的杜茵,甚至听不得别人说一个“胖”字。她整日沉郁寡言,笑容少见。
但现在的杜茵……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。
“看开了。”杜茵双眸微烁,“对了,我想向你借点钱来买药治伤。你也知道,我爹娘他们……”
早就把她身上的钱搜刮干净了。
阿年恍然间想起什么,连忙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个干瘪的荷包:“快,打开看看!”
杜茵伸手接过,摸到了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小石子。打开一看,是粒碎银。
“我攒了好几个月,才攒下了这一两银子。虽然买不起好药,但多少能抓点儿管用的。”
作为太子妃的时候,祝贞从未想过一两银子能有什么用处。如今沦为**,她才知道何为油米金贵。
看着阿年认真的眉眼,杜茵很想说自己不能要这么多。可满身伤痛不允许她说出如此违心的话。
“以后,我一定还你!”
阿年却眼眶通红:“快别说了,你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一个月吧。”
杜茵抿唇,伸出自己肥短的手,思索了片刻:“你有布料和针线吗?”
“你要这些干什么?”
“刺绣,做绣品。”
阿年本想笑她,但见杜茵目光认真,不像是在开玩笑,就连忙起身跑了出去。
片刻过后,她捧着一小筐针线回来了:“我只有这些,平常拿来缝补衣物用的。你以前不是说自己手太笨,做不了这个吗?”
杜茵并不解释,只是伸手在筐子里头翻了翻,不由叹气道:“这些材料太次了。”